为母申冤八年得转机 法治进步还是孝道胜利？
文 | 江玉楼
据财新报道，山东龙口李淑莲八年前遭街道办三名官员非法拘禁直至死在所谓学习班的牢房里。期间，他们指使三名保安作为打手，数天内持续殴打李淑莲，用电警棍电击，用沾水毛巾抽打等，李淑莲不堪折磨自杀身亡。其女李宁为母申冤八年不休，此案近期实现异地管辖，涉事官员有望被追究刑责。
李淑莲2002年拒绝龙口市某局领导索贿，厄运就降临了。她的仓库被人放水淹掉，商店被封，性格耿直的她多次上京反映受恶吏打压的情况。随后发生的一切就在预料当中，她所在街道办官员将其骗回，关押在宾馆，变相禁锢，最终放任恶棍逼死李淑莲。
目睹母亲伤痕累累的遗体，李宁走上了依法上诉的道路。经过两次退回补充侦查，2010年12月，三名打手分别被判有期徒刑两年、一年半和缓刑。但是，三名涉事官员一直到2013年8月才被问罪，但很快就被取保候审，至今没有开庭审理，李宁为此坚持上访。
八年来，作为人大毕业生的李宁始终不放弃在微博发声，冷静讲述自家遭遇，数年如一日地摆证据，有理有节地向司法机关表达诉求，要求开庭，追究三名官员的刑责。近期异地审判的结果，正是李宁与支持者持续呐喊的结果，但愿这个契机成为该案展现司法公正的机会。
事已至此，很有一些感慨。一是李宁坚持八年的追责，越是执着越能显现李淑莲之死的沉重。这一家飞来横祸，缘于底层恶吏胡作非为，令黎民家庭痛失成员，让一对母女先后走上艰苦的上访道路。母亲所承受的那些无望，女儿同样承受，可见法治盲区的伤害有多大。
其二，在本案由死结显露转机的时候，李宁表现出女性特有韧性，既让人感佩也让人惭愧。李宁在微博上喊了数年冤屈，围观者并不算多，这期间经过多少舆论热点，但统统与她无关。个案沉痛及其背后的原因，犹如一头透明的大象，被人们无视，也是叫人感叹不已。
其三，李宁最终要追求的正义还要看异地审判的结果如何，现今的结果只是小胜，而非最终胜利。有论者将李宁纳入杨乃武与小白菜式的旧式套路中，引申出李宁的孝道，差不多要将她推崇为孝道代言人，也是奇谈，毕竟李宁所面对的不是“青天大老爷”。
异地审判之所以被看作是转机，是它能够脱离龙口地方的隐秘利益羁绊，从而将复杂的法治现实带入一个相对超脱的审理环境。不管是异地审判的达成，还是接下来推动的开庭审判，都是某种博弈的向好结果——尽管它不值得过度夸赞，但裂隙所透露的也是依法的光芒。
其实，也正是本次异地审判的转机，才让李宁为母申冤事件从社交媒体进入新闻媒体的报道范围，从有所忌讳的社会谈资变成严肃讨论的话题。你当然也可以说“无非是三个小吏”而已，不见得有更深切的影响，但李宁要的就是“罪责相当”，或许不是“个案推动司法正义”的宏大理想。
总的来说，李宁为母伸冤八年之久，说明了一位执着女性可以为至亲呐喊冤屈到什么地步，也见证司法现实的一丁点变动都需要克服微妙的障碍，耗费相当长的时间。换句话说，李宁迎来母亲冤案的转机，依然是信奉法治的人士合力推动的成果，而不是女德和孝道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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